Sunday, September 12, 2010

冬眠了很久,那天我突然醒了过来。

在那个很长很长的梦里,我的手脚拖着长长的绳子。那长长的绳子,因为太旧了锈成了残灰色,破烂但依然牢固。

那条绳子是条铁鞭子。它控制着我的话语,主导着我的痛楚,决定了我的对错。

从前在那一端牵着梦的,是那个在我记忆里只是加大号的汗味T恤加炒菜的油烟味而已。

醒来前的那一刻,在那一端牵着梦的,是那股乳臭未干的臭脚味和听不进耳的韩国音乐。

不,其实她早就在了。只是现在我已剪去了臭汗味的线索,臭脚味这时才浓烈起来。

随着腐烂的味道醒来的那刹那,脑子里只有这句话:她要把我拖下。


醒来后,春天的气息散了发透明的能量。冷冷的,它却悄悄地在我手心里集中了微微的热量。越来越热。越来越热。

然后我就站起来了。


她说我得这么做。我说,不。随后来的就是一连串故意的挑衅。我没再说什么,只是沉默。

所以他们说,这孩子真是懂事。

之后发生同样的事,我已经连不字都说不出口。

所以他们说,这孩子懂得控制脾气,很好哇。话不多,真是个安静的孩子。

后来不知道为什么,这安静的孩子开始说话。话依然不多,但字字一针见血。

所以他们说,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,骄傲自大,嘴巴毒的很!

大家说,是啊!这孩子嘴巴真的毒!

所以我的嘴巴被漆成了黑色,我的头被架子抬高了一尺,我的绳被拉紧,拉紧,再拉紧。


紧到那该死的蝴蝶已崩开了茧,迎来冬眠的尾声。

漆黑的墙壁之间回荡着他那句“大哥要永远疼爱弟弟”。这是一句充满无私的话,但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具有意义的话。所以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回音到底存在着多少的价值,但对于那迅速减弱的音波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或眷恋。需要重复太多次的话,自然没什么用。我们只记得音波,不记得意义。

其实,我是记得的。只是“爱”这个字眼太绝对,我有信心给,她没信心回。梦里是怎样呢?我已经忘了。好像是她的是非意识如“爱”那般分明,容不下另一个个体截然不同的想法。然后就——

就断了。


站起来后,因为脚有点无力而差点跌到。虽然没有跌倒,但还是扭到了脚踝。哭哇,开始是小声地哭,然后大声了点,只是想听听自己的声音。清脆的泪花碎开的声音。

喔,还有手中的那股暖流。不知怎的,燃烧了起来。

痛哪。一手想把它丢开,才明白那火不是什么外来的东西,实在甩不开。

痛是当然的,但是它真的好亮,好暖。这股极端的刚强是应该坚持的吧。

我知道这洞穴终究还是得离开,这火当然也不需要了。但是这份短暂的坚持,我不能放弃。那股从臭汗味转来的臭脚味,只要用想的,都会让我打冷颤。


醒着的人总是最痛苦的。这我也认了。

明天早上还要带着那双浮肿的眼重新窥探这洞以外的世界呢。

但是晚上一来,我会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了。这将会是个早睡的世纪。真的,一定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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